在贵州我们听了一个笑话。山对面寨子的人清早起来放牛,对着山这边寨子的朋友喊话:“晚上来吃饭呀!”山这边的朋友答应了,走了整整一天,才吃上了这顿晚饭。
这是贵州人对于沟壑纵横的地理褶皱所带来诸多不便的戏谑之谈,但也是实情。作为全国唯一没有平原支撑的省份,“地无三尺平”曾是公认的贵州“特色”。
不过事物从来都有两面性。贵州山谷的封闭性与独立性,恰恰为保留独特的语言、宗教、服饰等多元文化元素提供了环境。
学者李硕在讨论“山地的特殊性”的话题时写道:“群山褶皱之中,是人类文化最为多元的保险柜,而地势平坦的大草原、大戈壁,则缺少类似避风港,很容易被征服者席卷一空,全盘同化。大山里会不停地走出小族群……根源是山地的独特储藏室作用。这里不是逃避帝国统治的桃花源,更是强大帝国的基因库。”
贵州怕是“储藏室”“基因库”的最好例证,这里拥有多样性的人文资源和世界级自然景观并不是偶然。贵州拥有世界文化遗产——海龙囤,四处世界自然遗产地——荔波喀斯特、赤水丹霞、施秉云台山、铜仁梵净山。
如果说自然的鬼斧神工,完全源自大自然数亿年的演变,那么历史文化遗产贵州所占的数量与比例颇为惊人则更能说明问题。
贵州省文化与旅游厅网站的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底,贵州共有国家历史文化名城2个(遵义、镇远)、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81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654处;757个中国传统村落、中国和省级少数民族特色村寨1640个;人类非遗代表性项目3项、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99项159处、省级非遗代表性项目628项1025处;全省共核定公布历史文化街区20片、确定公布历史建筑1600处。褶皱中还诞生了阳明心学,保留了中国革命的火种……
今天,褶皱中的文化依旧灿烂。而王阳明感慨“连峰际天兮,飞鸟不通”的交通困境却已迎刃而解。
仅半个多世纪,贵州群山中累计建起3万多座桥梁,世界前100名的高桥,近一半都在贵州。中国共有9座桥梁获得过世界桥梁界“诺贝尔奖”之称的古斯塔夫斯奖,贵州就占了4座。成就了名副其实的路网平原。
贵州交通建设集团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总工程师韩洪举对贵州的道路建设了如指掌且充满感慨。“最近这十年是贵州交通发展最快的十年,也是真正给地方经济带来红利的十年。2015年是一个时间节点。12月份,在清水河大桥在桥头上召开了一个县县通高速的仪式,从那天起,贵州决定每个县都要修通高速公路。当时全省才4000多公里高速公路,而到今年年底,贵州通车里程要达到9200公里。”韩洪举出生在1970年,他说自己7岁以前没有进过县城。“小时候内心非常渴望走出去,接受新的东西,但是贵州以前的客观条件让人走不出去。今天就不一样了,省内人和省外人可以‘双向奔赴’。”韩洪举笑着说道。
今天贵州高速公路、高速铁路、航空、城市轨道交通、水运航道等一系列交通基础设施项目快速推进,一座又一座“山地架平原”的世界级大桥成为“世界桥梁博物馆”,30户以上自然寨通水泥路、县县通高速公路,“一枢纽十支线”11个机场,贵阳轨道交通已建成,乌江航道实现全线通航,目前全省立体交通网络已形成。
便捷的交通让贵州天然无污染的农产品沿着四通八达的路网源源不断走进发达地区餐桌上,成为农民增收致富的重要渠道。交通打开了贵州通向世界各地的大门,使贵州的工业品、农产品源源不断输送到东部沿海城市和世界各地,“富矿精开”、东数西算、东西合作等正助力贵州“四新四化”向前推进,在中国式现代化贵州实践中谱写了新的篇章。
贵州财经大学中国西部绿色发展战略研究院院长张再杰介绍道,目前,贵州已成为西南地区向南通达珠江三角洲、北部湾,向东通达长三角,向西南通往东南亚、南亚的重要通道省份,也是连接“一带一路”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的西南通道重要省份,国家西部陆海新通道的主通道省,是中欧国际班列 “渝新欧”的延伸省。贵州已从过去“西南腹地”成为现在的“西南交通枢纽”,国家干线通道是贵州省最重要的对外通道,也使贵州成为西南地区的重要对外通道。交通改变了贵州经济发展的区域劣势,转而成为区域经济发展的“要冲”。
也正是在今天的路网基础之上,交通与旅游得以融合发展,以“大交通”带动“大旅游”。贵州省旅游资源丰富,在世界上目前已开发的山地、洞穴、湖泊、瀑布、海洋、草原等15种主要自然旅游资源中,贵州就占了10种,旅游资源单体达82679处,其类型、数量之多,全国罕见。
为了更好地适应市场,由贵州省文旅厅牵头统筹,民航产业集团、省内相关支线机场、航空公司、景区、旅行社之间联动合作,推出“支支串飞”省内航线高端旅游产品开发,开通干支航线5条、“支支串飞”航线8条,聚焦“黄小西吃晚饭”等优质旅游资源,大幅度解决远方游客的时间损耗,从源头上解决景点分散、地面接驳时间长的问题。同时还设计了两条精品高端“跟团游”线路,筛选出省内最有代表性的有着历史、人文和自然特色的地区,合理规划线路,将“机、景、酒、交、消”整合为一体。
此外,贵州还发布了面向全国中小学生、老年人及人民警察、教师、医护工作者等部分行业人群的A级旅游景区免票优惠、“一票多日使用制”优惠,以及高速公路通行费优惠等一系列政策。
今天,韩洪举开车回道真县老家只需要3小时,重庆游客到贵州避暑,乘坐高铁只需要2小时,从贵阳抵达凉都六盘水只需要1小时。乌蒙大草原的佛光,赤水河畔的美酒,荔波的碧水,黔东南的村寨,都不再是遥远、偏僻、不易抵达的世界。
“五百年后看,云贵胜江南”。贵州人相信,这句相传为刘伯温写下的诗句,未来不再只是一个预言。
关于通道的故事,今天仍在继续着。